渤海早报记者 赵彦
滑富强与张雅静合影
联系采访滑富强老师,有三件事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一是找《天津诗人》主编罗广才要滑老师的电话,罗广才脱口而出,滑老师的电话他应该打过很多次;二是滑富强的另一位学生张雅静清楚地记得那个改变她命运的日子—2002年1月2日,这一天她走进了滑富强位于北辰文化馆的办公室;三是滑富强位于北辰区狭窄的住处,虽然空间逼仄,但摞满了书,多少文友在这里和滑老师谈文学、谈人生,经过滑老师的指点鼓励,踏入文学殿堂,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50多年来,滑富强一直致力于社会文学活动,组织队伍、编辑刊物、培养文学新人。在他的指导下,600多位文坛新人圆了自己的文学梦。如今已经72岁的他仍在主编《七彩虹》《阳光文学》《精卫鸟》等刊物,为文学新友改稿、讲课,坚持文学写作,思维敏捷、语速飞快。
工人作家文坛新秀
毕业于南开中学的滑富强,中学时代就显露出了超高的文学天赋,每篇作文都成为同学们学习的范文,并以“水骨”为笔名开始发表文章。
1960年中学毕业后,滑富强成为天津拖拉机厂的一名工人,在业余时间进行文学创作,工厂的广播里总在播放他的文章,他也陆续在《河北日报》《天津日报》《天津晚报》发表了很多文章。1964年,滑富强在天津文学界开始崭露头角,那一年他在报纸杂志上发表了26篇文章。当时那个年代,对于年轻的业余作者来说,这是很高的成就。他被举为南开文化宫业余文学创作组组长。
“文革”时保护作家被批
正当文学创作之路开始初露曙光的时候,“文革”开始了,滑富强也被卷了进来。
1967年7月份,著名作家、《红旗谱》的作者梁斌在河北被批斗,身心遭受摧残。受人之托加上对梁斌的崇拜,滑富强和当时的“天拖”党委政治部宣传科科长董阳以及十八中的一名学生乘车连夜“潜入”保定。“当时连旅馆都不敢住,就住在澡堂子里。”他们假装要把梁斌揪回天津批斗,从农业专科学校中把梁斌、李满天两位作家营救了出来。藏在火车头与车厢连接的地方,逃出了保定,辗转到德州,转了一大圈,才回到天津。随后将两人护送到第一工人文化宫,安排在后楼图书馆三楼居住。已先期被他们保护起来的诗人田间、画家马达也住在那里。
这段惊险的历程,滑富强每个细节都无法忘却,因为这段经历后来被画成漫画,成了批斗他们的素材。“当时年轻,现在可能就没有这么大的勇气了。”滑富强回忆起那段经历,有些激动。
1968年,江青在“二·二一”讲话中,点名批评了很多人,滑富强也被点名了,成了文艺黑线上的“小爬虫”。被点名的那一批人,有人绝食自杀,有人被迫害致死,有人被打入冤狱,滑富强也在劫难逃,被关押在牛棚中10个月,被批斗,被下放,遭受了精神和肉体的摧残。备受打击的他进入了一段创作低潮期。“那些大作家们在牢狱中能坚持写作,但是当时我很年轻,受的打击挺大。当时是九死一生,脱一层皮,我还算是幸运的。”
“四人帮”被粉碎后,1978年,滑富强在《天津日报》发表了《阳光把文坛照亮》,在《天津文艺》发表了《春天的早晨》等文章,文学热情重新点燃,又开始参与文学社的活动,继续进行创作。
帮助保姆成为作家
1983年,滑富强被调往北辰文化馆,开始培养文学人才,组织文化文学活动。刘万庆、水荻、季晓涓、周永君、吕金才等一大批文学骨干都是他培养出来的学生,他们走上文学之路,改变了命运。张雅静也是其中之一。
张雅静曾经是表演艺术家赵丽蓉的保姆,在她身边工作了10年。赵丽蓉去世后,她患了淋巴方面的疾病, 回到天津治完病后身无分文,走投无路。2002年1月2日,那天天空飘着小雪花,她踏进了北辰文化馆,拿着一篇2000字左右的文章来投稿。那时张雅静并不知道滑富强是谁,只是一进北辰文化馆说投稿,别人都让她去找滑老师。张雅静的第一篇文章,滑老师只字未改就在《北斗星》上发表了。“并不是她写的特别好,完全不需要修改,这是对她的一种鼓励,让她对自己有信心。”滑富强说。得知她没有工作后,滑富强就留她在《北斗星》编辑部帮忙。
后来滑富强得知张雅静有写日记的习惯,就指导她系统地将这段经历写出来,并要求她读《古文观止》以及文学传记类著作,提高文学修养。张雅静以后的文章就被滑老师穿上了“大红袍”,改了一遍又一遍。后来,滑富强帮她出了关于这段经历的一本小册子—《在赵丽蓉身边的日子里》,寄往全国各地的出版社和媒体。“很多都是老师一笔一笔改出来的。不管是事业还是生活上,都越来越好了。有一次跟着滑老师去电视台参加活动,还被抽中奖了一辆电动车,后来在老师的帮助下,我买了一个20平方米的房子,有了自己的住处,再后来又有了对象。”去采访滑富强时,张雅静正好在场,回忆了恩师对自己的帮助,她说滑富强既是她的恩师也是福星。
十年磨一剑,2011年张雅静10万多字的著作《赵丽蓉的最后十年》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被多家媒体报道转载。
直到现在,张雅静还在跟着滑老师编辑《七彩虹》《阳光文学》《精卫鸟》等杂志。张雅静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离开老师,老师也没有离弃我。”
文学界的“丑角”
受到滑富强的影响,他的两个女儿滑盈欣、滑卫红一个写诗歌,一个写散文,获得过多项天津市文学奖。在天津作协代表大会上,三个人都成为代表参会,一时传为佳话。2000年,他还和两个女儿共同出版了散文集《杉桦集》。
滑富强写过散文、诗歌、小说;写过舞台剧《北仓壮歌》《吞蝗诛“蝗”》,并被搬上舞台;出版过文集。“我是万金油式的,辅导别人,所以自己就要什么都懂一些。”他说自己就像京剧中的的丑角,“别看不起眼,但功夫却下的是最深的。”
滑富强把自己创作的黄金时代几乎全部用来培育文学新人,对于学生的事情如数家珍。他至今仍保留着学生罗广才十几岁在南开文学社参加活动时的青涩照片,“他的第一首诗歌是发表在《天津农民报》上,当时一听说发表了,激动得都蹦起来了。”滑富强说。如今,滑富强桃李满天下。这些年来,每年大年初一,罗广才和很多学生都会来滑富强家拜年。在他从事社会文学活动五十周年纪念仪式上,200多位文友来参加,100多名学生为他写来纪念文章。
如果当初走专业文学创作道路,滑富强最想进行的是小说创作。“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当然如果不走这条路,也许成了专业作家,也许早就下岗了。有钱难买乐意,爱好就有付出,有一种乐趣和追求在里面。”现在,滑富强把更多的精力用来悉心照顾小脑萎缩的老伴,帮她洗澡喂饭,不辞辛苦,但每天还是挤出时间写文章、主编杂志、为文学新人写一些新书的序言等。他说,“人要有精神追求,我赞赏青年人也要有自己的精神追求。”
本版图片渤海早报记者 董浩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