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委内瑞拉遭遇大面积停电看混合战争主要特征

■国防科技大学　唐晨

夜幕即将降临，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的街区却没有灯光亮起。

近日，地处南美的委内瑞拉陷入水深火热当中——全国大规模停电，断水断粮，城市交通堵塞，人道主义危机加剧，随之而来的是委内瑞拉政府公信力降低。委内瑞拉的境况，把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了起来。

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日前表示：“委内瑞拉经历的持续7天的大停电，是美国政府发动的一场‘战争’。这是一起由美国政府直接操纵的袭击事件。”据外媒报道，美国一直在背后支持委内瑞拉反对派对抗马杜罗政府，还曾威胁要进行军事干预；此次大停电等破坏行动，就是由一个名为“进攻性网络攻击系统”的机构协调展开的。未见硝烟，委内瑞拉已遭袭、中招，进一步向世人展示了当今时代混合战争的特征。

战场范围的扩大化

正如法国战略理论家、陆军上将博弗尔所说，“在整个历史的过程中，战争总是在改变的。”自打战争魔兽诞生以来，从冷兵器时代的“刀兵相见”，再到火器时代的“屠宰场”和“绞肉机”，魔兽的变脸从未停止。

到了21世纪，技术已经尽其所能，把现代战场扩展到了几乎无边无际的程度，战争魔兽的面孔更加模糊。潜踪匿形、防不胜防的网络战，操纵视听、诱导舆论的媒体战，造谣恫吓、瓦解对方意志的心理战，无色无味、杀人无形的生物战……新式战法举不胜举。战争是流血的政治，而这种“非军事战争行动”有时或许比单纯的武力手段更有利于强迫敌方满足自己的利益。

据称，在这场特殊的“战争”中，委内瑞拉电力系统共遭遇了三个阶段的攻击。第一阶段是发动网络攻击，主要针对西蒙·玻利瓦尔水电站。第二阶段是发动电磁攻击，“通过移动设备中断和逆转恢复过程”。第三阶段是“通过燃烧和爆炸”对奥托·普拉多变电站（位于米兰达州）进行破坏，进一步瘫痪了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的所有电力。此次袭击导致委内瑞拉大规模交通拥堵，学校、医院、工厂、机场等都受到严重影响，手机和网络也无法正常使用，人民正常生活遭到极大破坏。

打击形式的多样化

人类对杀伤力的追求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各国现有的核武器已经可以将地球毁灭几百次，核武器成为悬在世人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但是，哲学原理告诉我们，一切事物达到极致都会转向它们的反面，没有人敢冒着毁灭地球的风险来动用核武器打击敌人，即便打败了敌人，也一样是自掘坟墓。因此，最好的取胜办法已经成为“控制”而不是“杀伤”，终极武器破天荒地被涂上了“温情的色彩”，世界也进入了“核后时代”。

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遭遇大停电后，民众入夜只能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

当今时代背景下，国家安全的范围已经不仅仅是“国家主权、领土完整”。网络空间、环境生态、金融市场等，都可以成为战场。而在这些领域发生战争所造成的损害，并不亚于一场凡尔登绞肉机式的血腥大战。战斧已然隐藏锋刃——网络病毒、媒体武器、电脑里的逻辑炸弹，这些武器并不专注于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而是以瘫痪和破坏敌人相关系统为使命。西蒙·玻利瓦尔水电站的计算机控制系统，在网络攻击中显得不堪一击。本次袭击虽然没有直接造成人员伤亡，但并不因此改变其残酷本质。委内瑞拉民众大面积恐慌，对政府的信任度下降，生产停滞，交通堵塞，凡此种种都来源于此。

这让世人直观地感受到，战争的形式正在发生着改变，单纯的军事较量正逐渐成为混合战争中精微而关键的一环。战争魔兽的脉搏难以把握，或许某天早上在某个领域就会发生一场不流血的屠杀。

战争手段的综合化

混合战争，顾名思义，其重点在于多种手段的混合和综合运用。攫取资源，争夺市场，资本控制，贸易制裁，这些外表看来毫无军事色彩的事件已经越来越能够成为威胁某国安全的主要新形态。

就像俄联邦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大将说的那样，“未来战争中非军事手段和军事手段所占的比例可能是4∶1，前者包括造成不利政治和社会局面的手段，比如颠覆、刺探、宣传和网络攻击等。”金融大亨的基金对冲，可能导致一个国家经济崩溃；网络黑客的病毒攻击，可能导致一个国家基础系统瘫痪；传媒大王的信息攻势，可能造成一个国家人民思想混乱。在混合战争各种手段的交叉攻击下，“欣欣向荣的国家可以在数月、甚至数日之内沦为激烈武装冲突的战场和外国干预的受害者，滑向混乱、人道主义灾难和内战的深渊。”

在这次委内瑞拉遭袭事件中，地铁停运，无辜民众不得不步行回家，等候太阳能充电的人们排成长队，面包和饮用水价格飞涨，医院患者苦不堪言。委内瑞拉反对派领袖瓜伊多大打“嘴仗”，西方媒体也纷纷造谣生事。在这些打击手段的摧残下，委内瑞拉很快便千疮百孔了，许多人不得不离开祖国另谋生路。

纯粹的武力攻防时代已经过去。混合战争的进攻方并不采取传统的入侵，而是综合使用颠覆行动、暗中破坏、网络战、支持敌人领土上的叛乱分子等方法来摧毁对方。混合运用的战争手段，就像一只手上的五只手指，攥起来就能形成铁拳，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对于防御一方而言，未来的冲突并不能简单将其归入某一类型中进行描述，其界线将会十分模糊，常规的和非常规的、战斗的和非战斗的、物质动能维度的和虚拟网格维度的都将搅合在一起，形成十分复杂的威胁与挑战。这迫使肩负国家安全使命的人们不能再单纯地根据既往经验展开思考，而必须更新观念，尽快适应混合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