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黄：异度均衡理论的形成路径（第2期）

　　文/新浪财经意见领袖专栏作家 朱小黄

从风险原理出发，当前经济行为中容易被忽视但又需要特别关注的四个因素分别是时间、空间、公平和机会，即需防范把风险转嫁给未来、把风险转移给其他地区、资源过度利用带来的代际公平问题以及经济活动产生的机会成本问题。虽然可持续发展理论在一定程度上考虑的时间和空间上的风险，但其立足方向偏向宏观，强调观念，缺乏某种经济学理基础。异度均衡理论将未来的收益和损耗纳入当期的经济资源配置分析框架，解决了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底层逻辑问题。

　　1．异度均衡是风险原理的经济学运用

　　把风险原理提升为经济学可以运用的理论和分析工具，主要是把时间、空间、机会与公平四个因素中的收益变量和损耗变量都纳入经济学分析框架中。

　　从风险原理出发，经济行为中需要防范四个问题：

　　一是风险在时间维度上后移，即把风险成本留给未来，而把这些成本作为当前的收益计算后获得企业利润或个人薪酬。在时间维度上未来可能发生的损耗应当成为当期经济分析的重要变量。

　　二是在空间区域上转移风险。甲地的发展如果是以乙地的损耗为代价，是一种风险的异地平移，会产生不公平的发展结果，是以相应的机会成本为代价的。所以甲地周围地区的机会损耗和风险增长也应该成为异度均衡的重要数学变量。

　　三是风险隐藏和承担者转移的手法导致了当前经济的不公平后果。经济主体用各种不道德的方法隐瞒了未来的可能损耗，也是一种严重的信息不对称，这会使得当前的发展或交易所显示成效与收益侵占了未来的成效与收益。如严重污染投资或过度开发，超速发展都会导致对代际公平的侵害。所以各种非道义手法的发生概率及损失率也是重要的异度均衡变量。

　　四是机会成本被忽略。完整的投资成本应当包括财务成本、机会成本和风险成本，但长期以来，机会成本没有得到计算上的承认。在现代管理会计中，机会成本是重要的方案比较参照，但没有真实地被计入当期成本。因此，机会投资所带来的收益和损失应当是异度均衡的重要变量。

　　2．异度均衡是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完善

　　桑德尔（Sandel，2013）教授在其著作中（《金钱不能买什么》，《公正》）从哲学角度解释了市场经济交易中存在的伦理困惑。风险的处理也带来经济伦理问题，即如何保持经济行为的公平。如：统治者是愿意通过加大人们的收入差距增加社会经济活力以增加发展活力，还是以平均主义政策换取社会稳定？银行家该不该贷款给最需要资金但信用记录缺位风险较大的人？企业家是否可以通过过度激励短期提升绩效获得高薪酬而不受惩罚？如何约束任期内的管理人员将风险后移，把负担甩给后任？

　　经济学要解决的两个基本问题：一是增长，二是公平。如何解决公平问题？第三类均衡理论从未来角度对当前交易提出了解决公平问题的办法。任何当期的交易或投资，都应当建立在异度均衡的原理框架基础上，才是合理的。

　　在经济学的分析体系中，不乏将未来作为重要考虑维度的理论，其中以可持续发展理论为代表。

　　经济快速增长国家如“金砖国家”和城市都全经历过以投资拉动为主要经济动力的发展阶段。中国仍然处于这样的历史阶段。那么什么样的投资规模和速度是合适的，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发展中带来的污染问题，民生保障问题，可持续发展问题，至今全球仍然停留在事后对问题总结加以纠偏的模式上，缺乏事先的思想约束和预判依据。虽然也提出了一系列有益的思考和观念，如平衡发展、治理污染，福利保障等等。但并没有从理论和方法上解决实现这些合理性要求的原则、标准和方法。这种情况使全球经济发展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欧美发达国家和包括中国在内的“金砖国家”都有过这种沉痛经历。

　　代际公平作为最显明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旨在解决时间维度的公平。代际公平是可持续发展观念在资源分配方面的策略思想。使不同代际之间公平使用自然资源。其一，每一代人都有保存和选择自然和文化多样性的权利。对于当代人来说，有义务为后代保存好自然资源和文化资源。其二，每一代人都有享有健康和相当生活质量的权利。当代人应该保证地球的质量。其三，当代人的决策应体现“无论哪一代人在资源分配中都不占支配地位”这一公平原则。当代人必须留给后代一个适宜居住的地球及环境，也应当清偿过去（前代人）留下的“自然债”。

　　但是后代人并无对当代事务的任何权利。这种观念的实现只能是当代人类文明规则来制定和实证。对于经济学来说，这一原则的提出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仍然有明显的不完善之处。一是过分着眼未来，忽略了未来与当前的实际联系。二是过度强调纵向时间，忽略了横向空间的公平问题。最重要的是，可持续发展理论立足方向偏向宏观，强调观念。可持续发展理论的逻辑体系尚缺乏某种经济学理基础，这个基础就是可持续发展理论的“正确性”还需要经济资源配置原理上的合理性来证明。这使得可持续发展在实际操作中有很大的局限性，容易成为“口号”或“标语”。

　　异度均衡理论将未来的收益和损耗纳入当期的经济资源配置分析框架，终于使代际公平的正确观念建立在可实现、可观测的经济学理论基础上，解决了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底层逻辑问题，这是一项巨大的理论完善和收获。与此相关的环境保护和污染与发展之间存在的纠结也在异度均衡理论框架下不言自证地迎刃而解。

　　3．异度均衡是经济活动风险承担的分配依据

　　所有的经济活动从不确定性出发可以看成是风险释放和承担的过程。

　　经济结构调整过程就是一个释放风险的过程。风险不能被消灭，必须要被不同的经济单元承担。市场的所有参与者都应当按契约规则承担相应的风险成本，从而获得新的生机。

　　现阶段中国经济的结构调整是长期快速增长所积累风险的释放，就是实现风险的承担、转移、分摊和消化的过程。但从现实看，风险的承担并没有得到有效安排。

　　任何不承担风险者的决策都是规避责任的防御性决策，都是排斥了最优方案的次优甚至差的决策。而这正是造成过度投资、短期政绩等任期不公平现象的原因。有效安排经济活动参与者各自的风险承担是异度均衡之所以要充分考虑未来及未来因波动而产生的收益、风险，机会成本等因素的最终目的，只有风险承担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得到有效落实，决策行为才能受到合适的约束，经济行为才能受到该有的激励，才有可能实现交易公平。

　　4．异度均衡的理论内涵

　　假定理性仍然是人类生存发展的重要底线，总是在资源配置上追求完善；则异度均衡就是任何经济行为需要考量的经济原则。

　　同一事物在静态下的均衡不是全貌，动态分析需要考虑同一事物在时间、空间维度上的资源损耗和平衡，失衡则有失自然公平。所以从风险原理、悖论解悖和动态分析的需求出发，异度均衡从波动的本质出发，在时间、空间两个维度上增加了不确定性与波动、风险成本、机会成本、公平尺度这样四个明显同当前的收益与成本，投入与产出具有均衡关系的变量。

　　异度均衡，又称第三类均衡，代表了某一社会事物或经济现象在异度时空下的发展与风险的均衡点。换句话说，在充满不确定性的前提下，异度均衡致力于对经济运行中存在的某种均衡状态及拐点进行理论阐述并运用数据模型对其进行计量，从而升华现有的经济资源配置方案，校正当期人们的经济行为，预警经济发展的趋势。

　　均衡作为经济学中最基础的理论一直受到各领域的关注，但由于一般均衡和纳什均衡均未充分考虑时间、空间维度上的不确定性收益与损耗波动以及公平和机会因素对均衡状态的影响，所以异度均衡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目前为止均衡理论研究的缺陷。

　　异度均衡的理论内涵可以用以下几个理论范畴来表达：

　　——过去、现在与未来才是事物的全部。

　　——任何事物都存在显性收益和隐性收益、显性损耗和隐性损耗，两者的均衡是其经济属性成立的条件。

　　——事物发展尤其是经济发展，常常是一个悖论过程，实现异度均衡就是对事物相悖性的解悖。

　　——所谓公平就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未来之间的均衡相处，异度均衡界定了人与未来的公平相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