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缘传》里说,快过年了,县官要做一件新衣。裁缝看是好料子,狠狠落了尺头。做成的衣服,还没内衣长,手臂有一半露着。县官气不过,要差人去抓裁缝,痛打他一顿板子,再赶出境。夫人劝得好:“新年新节,人家还要买物放生,你只当听我这个分上,不要打他,也不要赶他出境这样小人,你把手略略地一抬就放他过去了,有甚气不过?”
很多“小事”都是由“小人”造出来的,自己要再去跟“小人”和“小事”较劲,那不也小了吗?该化小的就化小,不算事的事就要更不该当事看,抬抬手就让他们过去吧。“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倚天屠龙记》中这段话也能说明。
悉尼奥运会中,重剑决赛前,法国选手弗莱塞尔的装置出了问题,对手是匈牙利老将纳吉,她亲自帮忙修理。所谓“一寸芳心镜不尘”,这是一种过程胜于结果的大境界。而不屑于乘对手之危,那么眼前这个对手就不再是对手了,真正的对手就是自己。
君子除了争理,也还有所争——和自己争。《世说新语》载,桓温因年轻时与殷侯齐名,常有竞争之心。桓公问:“你与我相比,如何?”殷侯答:“我和自己打交道已经很久,宁愿做我。”把斗争由外在事物转向了自己的内心世界,而又比“势当两立”还高深些。
作家陈建功幼时家贫,很羡慕条件好的同学。妈妈说:“咱家不如人家,就不要跟人家去比吃穿。”他说:“那我就比学习成绩。”妈妈又说:“读书、学习不是怄气的事,干吗老想着比呢?你得学会把读书、学习、思考、创造,都变成生活的一部分。”正如汤唯所说:“不争也有属于你的世界。”而陈老夫人的高明之处在于,已没了“争”的色彩,而把化解了的“争”又融进了日常生活中。
再听听兰德的诗吧:“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