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311年元武宗海山亡,到1368年元惠宗妥欢铁木尔败走蒙古高原的57年间,有7位皇帝粉墨登场,平均每人在位时间不足8年。这七位黄金家族成 员,不是混混噩噩地“吃老本儿”,就是尽享汉地物华天宝的“专家”,不客气地说,他们中的多数都是完全是躺在先祖铁木真和功劳薄上的寄生虫,也是残 害百姓的败家子。
武宗海山之弟、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也是靠刀枪上台的。不过,他倒还做了一些有利于苟延残喘之事:废除了前任给予 少数藏传佛教僧众的特权,停止了其兄挥霍巨资兴建的“楼堂馆所”,精简了上几任留下的冗余的禁卫军;平素注重文化修养、做人强调温良谦恭让。但是,他注定 只是武宗以后元朝从兴盛走向衰落进程中昙花一现的人物。
仁宗以后,英宗硕德八剌少年有为,先后采取多项举措来维持统治,强调遵守法 制、抑制权臣擅权,遗憾的是积重难返,反被政变者杀害;泰定帝也孙铁木尔、天顺帝阿速吉八以及文宗图铁木尔、明宗和世剌、宁宗懿质班等,多是少年即位、 在位时间不长即死于非命,在位时以沉湎于邪恶之事、任奸臣肆意玩弄朝纲者居多。
元朝末代皇帝惠宗妥欢铁木尔是我们比较熟悉的人物了, 在前文中已有记述。他是中国历史上最为酷爱群体交媾的皇帝之一,而且是发展到极致者;他还是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的以九尊之身,与少数藏传佛教僧众聚众淫 乱,并就做爱技法对自己的太子言传身教的皇帝,也应该是世上少见的;他还在朝堂之上公开宣淫,其令人难以启齿之种种作为,古今中外都属罕见。
惠宗虽然出生于人烟稀少、辽阔空旷的金山(阿尔泰山)以北,但和众多黄金家族成员一样,不仅对皇位皇权充满了欲望,而且对其儿时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大 都北京的感情是情真意切。起初,他尤好临幸京城贵族家中女眷或士绅家室的良家女子,到后来,他又喜欢上了高丽女子的低眉顺目与红袖添烛,一时间,在他的带 动下,蒙古达官贵人们竞相以拥有高丽女子为荣,京城的高丽女子竟然成了奇货可居。有投其所好者,专程“引进”并豢养高丽幼女,置于专门修建的皇家寻欢淫乱 场所“穆清阁”,教习这些高丽女子自幼以京城文化之熏陶,培养其大家女性之高贵气质,一旦她们稍稍发育,就迫不及待在群奸群宿,既满足了惠宗和一群蒙古族 宠臣对高丽女子的特殊癖好,又实现了他垂青于京城闺秀的风采,更是让那些经常被顺帝唤来群交的少数藏传佛教僧众们喜出望外。
惠宗长期不理朝政,倒是深入研究和亲自制作巨大的木质龙船。他最喜欢在宣淫之余暇,乘坐自己“研制”的龙船泛舟于皇宫内外的人工湖上,用美食补充体力,用眼睛搜寻京城好女,然后随时随地命人强夺良家女子进行“临幸”。
今天北京市的通惠河北路,是新近通行的连接北京中心城区和东三环、东四环直至通州区的快速交通干线,它正是沿着惠宗当年修建的通惠河而建。惠宗对北京的 感情在修建这条运河中体现得分外鲜明,1342年(元惠宗至正二年),他命权臣脱脱不顾国家财力几尽枯竭的情况,强征民工10万,开挖通惠河,其间,对民 舍“野蛮拆迁”,民工食不果腹,病、死无数。
1350年(元惠宗至正十年),他看到纸钞日益通货膨胀,从而让自己的挥霍淫乱处于“无 源之水”的境地,便又主持了货币改革,目的是再一次搜刮民脂民膏。因为没有准备金做底,加之百姓对元廷已经彻底失去信心,新发纸币迅速导致物价立刻飞涨 10倍以上,百姓在一夜之间就变得食不果腹了。那时候的纸币堪比近代1949年前的金圆券,恨不得一麻袋大面额钞票才能买到一个小烧饼。
终于从1352年(元惠宗至正十二年)起,民不聊生的人民纷纷揭竿而起,吹响了一曲推翻黄金家族暴虐统治的壮歌。二月,安徽士绅郭子兴、孙德崖在濠州起 兵,久有大志的于很快聚众前往,以图共同反抗元廷;十二月,元军在大江军贾鲁带领下兵围濠州,朱元璋配合郭子兴力战,毙伤元军主力,使其不得不撤围 而去,朱元璋逐步建立起了自己的队伍,为日后将惠宗逐出大都、建立明朝打下了基础;1351年,安徽人刘福通在永年(今中国河北省永年县)起兵,以红巾为 号,用白莲教义凝聚人心,到1355年(元惠宗至正十五年)时已拥有数十万之众,并拥立韩林儿为帝;江苏人张士诚于1353年(元惠宗至正十三年)不堪富 豪凌辱,聚众高邮(今中国江苏省高邮县)起事,自称“诚王”、立国号大周;浙江人方国珍时代沿海岸行商,因无法忍受元廷的苛捐杂税而起义,长期割据浙江中 南部宁波、温州一带;湖北人徐寿辉积极响应刘福通,也以红巾为号起义,后得到同乡陈友谅相助,一度占据了今天湖北、湖南、安徽、浙江、江西的部分地区;湖 北随州大地主明玉珍也不堪民族压迫,积极投身徐寿辉的起义部队,后占据重庆、四川之一部而称雄。
已是穷途末路的惠宗仍然大梦不醒。他继续寻欢作乐,哪管北京城外已是杀声震天!这边,蒙古贵族权臣的火并煞是热闹,那里,起兵于江淮的朱元璋早已磨刀霍霍了。
1368年(元惠宗至正二十八年、明成祖洪武元年),一定是黄金家族特别是拖雷系后人们永远难以忘怀的一年,他们狼狈地离开了祖先铁木真开创的大帝国中 最为耀眼、最为富庶、最为美丽的土地——汉地中原、大都北京。七月间,平定了江南的朱元璋,在古都汴梁(今中国河南省开封市)集结了大军,挥师北上,剑锋 直指元朝心脏、大都北京。
朱元璋取道今河北邯郸广平县向北攻击,元廷早已没有了斗志和取胜的信心,只有自发抵抗的一支蒙古军队在北京南郊设防,结果很快就被的明将击溃。这个时刻,大都宫阙万间的恢宏气势,已经印入明军将士的眼帘。
这时候的惠宗,多么难以割舍自己生活了30年的家啊!
他太熟悉这个美丽的城市了,不仅因为他为这里修建了通惠河,不仅因为他在这里玩弄过那么多娇艳欲滴的高丽少女,不仅因为他曾与不计其数的京城达官贵人的 女眷们一起游走于放浪形骸之间,也不仅因为这个城市给他带来了继承皇位的动力与好运,更因为那巍峨的城墙、绿草如茵的人工湖、那些教会他各种性乐之道的藏 传佛教僧众们。
只有离别时刻,才知时光短暂。惠宗此时此刻的心境,我们已无从揣度,更难以用语言都进行描述。想到拖雷一系辛辛苦苦、 绞尽脑汁从黄金家族众多取得最好的土地就要失去了,先祖忽必烈纵横驰骋打下的江山就要失去了,拥有无数世界珍奇宝藏的皇宫就要失去了,纵然是,也 难免要潸然泪下。
曾经威震世界、令无数人杰都胆寒心惊的蒙古铁骑,戏剧般地、具有讽刺意义地,在黄金家族最为蔑视、贬作最低等的汉人面前,居然是那样的弱不经风,那样的软弱无力。
惠宗太迷恋这座给了他无穷尊严、无尽快感和无上荣光的城市了。于是,他做了最后的、力图保留些许颜面的抵抗,也是无谓的最后的疯狂。到了9月10日,黄金家族在北京的最后时刻终于来临了。
元惠宗在一群护卫们的簇拥下,带着列祖列宗的神主牌位和金银财宝,在为数不多的护卫簇拥下,惊慌失措地离开北京,从健德门(今北京德胜门外、马甸桥以北)出城,经过居庸关,向着北方,向着自己祖先生长的蒙古高原狼狈而逃(先逃至上都,即今天内蒙古正蓝旗一带)。
两年以后的1370年(北元至正30年、明洪武三年),即将病死的元朝末帝妥欢铁木尔,回忆起北京宫阙的倩影,在临终前日仍难掩心中悲伤:“我的大都 (北京)是各种颜色的华丽装点而成的,那些平原、河流,是我的列祖们时代欢乐和休憩的所在。苍天啊,我做了何种坏事,以致于失去了我的帝国?!”
苍天不会给出答案,北京已经愈加远去,留下的只有曾经不可一世的黄金家族苍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