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元三十年(1293年)派铁穆耳总兵漠北,由重臣玉昔帖木儿辅行。玉昔帖木儿受命之际,请授皇孙以真金的皇太子玺,忽必烈也表示了同样的感激。六月,忽必烈派人将一颗传国玉玺交给驻守漠北口击荒沙的皇孙铁穆耳,但追随这颗玉玺的没有册封真金时的隆重仪式。
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正月十九日,忽必烈已进入弥留之际。江南的不靖和西北、东北诸王的骚动向忽必烈袭击。从1271年至1283年因战争而招致 的沉重的劳役,横征暴敛、驱民为奴、滥杀无辜,激起了江南各族百姓的反抗情绪,“大或数万、小或千数”的起义连绵不断。从1283年至1293年,由于忽 必烈推行的民族歧视政策,政治上剥夺南人参政的权利,从法律到法令采取一系列凌辱性防范措施,军事弹压加上大肆搜刮,江南的民族激情不断演化为大规模的人 民起义。据统计,仅1289年大小起义达400余处,而人数超过10万人以上的在这10年间就多达数次。
蒙古人的军队,首先腐败: “自平南宋之后,将家之子,累世承袭,骄奢淫佚,自奉而已,至于武事,略之不讲,但以飞筋为飞炮,酒令为军令,肉阵为军阵,讴歌为凯歌。兵政于是不修也久 矣!”而诠选制度的混乱,由吏进官的流弊愈演愈烈;遥授职官,视为常途;中央政局混乱不堪,奸相迭出,中书省屡屡换血;贪赃枉法,已上二行下效,蔚然成 风。在盛世就刮起了衰世颓风,实不多见。忽必烈时代的时弊丛生,大臣不断地献上救弊良策,但他似乎除了对外征服和财富外,晚年不愿做任何革新,对此置若罔 闻。
忽必烈辛劳一生,每天都接见大臣,讨论国家大事,这时,开始不接见大臣了,规定,“非国人勋旧不得入卧内”,唯独不忽术,忽必烈不让他时刻离开身边,每天帮助他吃药,病情稍好时则陪他聊天,照顾着忽必烈的饮食起居。
忽必烈从即位那一年开始就宣布要“鼎新革故,务一万方”。确实,鼎新革故和务一万方就是忽必烈一生中做的两件大事,这两件大事,既有成功,也有遗憾。
从“鼎新革故”的方面来看,忽必烈进入中原以后,毅然抛弃了蒙古的旧俗,全民悉心学习汉族文化,这样大胆的社会改革,帮助蒙古确立一套全新的制度,让蒙 古的经济文化都得到了有效的发展,应该说,这就是忽必烈在改革途中的成功之处。但这并不意味着忽必烈的改革取得了真正的成功,他杂糅诸法,各法之间矛盾、 冲突不断。忽必烈完全任用义理派帮助他管理国家,对全国的思想控制和社会的稳定确有好处,可义理派却不能帮助他解决政府的财政需求;完全利用功利派,确可 帮助他解决政府的财政危机,但这些功利派人物在管理国家财政时,常常把国家的钱财管到自己的腰包里去了,再加上加重对老百姓剥削,引起社会动荡,朝廷一直 得不到安宁。忽必烈意识到这一问题,本想在义理派和功利派之间走出一条新的路子来,然而,两派针锋相对,势同水火,没有办法创出新的路子,只好回复到仁义 治国的道路上来。以二义治国,确实有利于社会稳定,但国家财政亏空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成了忽必烈十分头疼的问题。忽必烈本想继续探讨,以解决这个难题, 但这完全成了他的未竟之业。
从“务一万方”方面来看,自从忽必烈即位以后,他就将“统一”当作自己一生的奋斗目标,他以自己卓越的军 事才能,终于实现了全国的统一,这是他此生最为欣慰的事情。然而,忽必烈的野心太大,他的目标并非局限在统一全中国,而是要统一包括南海在内的整 个亚洲地区。所以在他灭掉以后,不断发动对周边各国的战争,试图平定北方诸王的叛乱。虽然这一想法正确,但北方诸王骚扰问题并没有得到最终解决,这也 成为了忽必烈的未竟之业。至于对周边各国发动的战争基本都以失败而告终了,这让他的最终都化为了泡影。
然而,发动统一的国内战争会得 到人们的支持,而发动对国外各国的斗争。劳民伤财,人民纷纷反对,再加上远隔重洋,元军不善于水上行军和作战,最后都失败了。事实说明,忽必烈要在东方称 霸,其路不通,只有与各国友好交往,才是最佳选择。但是,当时的忽必烈却无法认识到这一点,躺在病床上还感到遗憾,把没有征服日本、安南等国当成了他的未 竟之业。
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正月二十二日,忽必烈崩于大都紫檀殿。同年四月,忽必烈的孙子铁穆耳即皇帝位于大都,为元成宗。
忽必烈从草原帐幕移到汉地宫殿用了长达十数年的时间。接踵而束的是他依托北中国的雄厚人力、财力和知识,在草原也站稳了脚跟,完成了从草原诸王向天子、 大汗的转变。忽必烈将蒙古从浅薄的泥沼中拉上治国的堤岸。于是远法汉、唐,近参宋、金的文治官僚系统次第成于蒙古的帐殿。
正当帝国行 将坍塌之际,忽必烈坐到了帝国的塔尖。忽必烈用文治拯救了汉文明,同时它用文治也挽回了蒙古帝国在汉地帐幕的倾覆,并将根植于文治的新帝国的生命延续了一 个世纪,这是个奇迹。忽必烈接连摘取了吐蕃、大理、南宋君王头顶的桂冠。结束了自安史之乱以来的分裂割据、政权林立的局面。
临终前忽必烈的疆域包括日本行省、交趾行省、占城行省。他自豪地认为,自己是蒙古铁骑所及之处的大汗,他的大元帝国、无边无际的帝国包括钦察汗国、伊利汗国、察合台、的兀鲁思,因为他是全蒙古的宗主,所有蒙古兀鲁思的共主。
明人宋濂也感叹万千地说:“自封建变为郡县,有天下者,汉、隋、唐、宋为盛,然幅员之广,咸不逮元。汉梗于北狄,隋不能服东夷。唐患在两戎,宋患常在两 北。若元,则起朔漠,并阿域,平,灭女真,臣高丽,定南诏,遂下江南,而天下为一。故其地北逾阴山,两极流沙,东尽辽左,南越海表。”
马可·波罗称他“统治的臣民、疆域、收入都远远超过历代的和现在的一切君主。”之后的伊利汗国史学家瓦撒夫则更惊叹道:“其制度法律,其智慧深沉锐敏, 其判断贤明,其治绩之可惊羡,皆优出迄今所见的伟人之上。假举其一种功业,段才能,已足使所史中的各名人黯淡无色。如罗马的恺撤,波斯的诸库萨和,支那的 请帝王,阿拉伯的诸开勒,耶门的诸脱拔思,印度的诸罗闭,萨珊、不牙两朝的君主,塞勒柱克朝的诸算端,与之相比,全都微不足道。”而效忠于忽必烈宫廷的王 恽,则向我们开列了忽必烈所有的伟大之处,“开天建极者35年,立经陈纪者二万余事”,“慕义向风,声教奚朔南之暨;梯山航海,职责无遐迩之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