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电影,无论是远渡重洋的影史经典,还是新鲜热辣的影节新锐,从征集到甄选,从签约到传送,从排片到购票,从翻译到字幕,要走过多长多远的路,要经过多少努力和波折,才能“抵达”上海国际电影节,呈现在影迷面前?
尤其是今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让上影节的筹备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困难。非常时期,上海国际影视节中心电影评奖部和影展部的四个年轻小伙子拿出了非常的热爱和坚持。
图说:走进电影影展部 受访者供图
李庆阳
「特别感谢金爵主竞赛入围的三部华语影片」
在艺海大厦20层上海国际电影节办公室,电影评奖部主管李庆阳正忙着,除了征集和甄选中国和欧洲的展映影片,他还要负责对接华语入围剧组。“我特别感谢金爵主竞赛入围的三部华语影片。他们在我们取消评奖的情况下,还愿意把世界首映交给上影节。”
图说:李庆阳 受访者供图
“如果不入围金爵,不来上海首映,不着急全国上映的《风平浪静》和《又见奈良》完全可以笃悠悠做后期,但现在他们在棚里赶工相遇了。”7月16日,国家电影局发布《关于在疫情防控常态化条件下有序推进电影院恢复开放的通知》(下称“通知”)的那一天,所有剧组是不是愿意来,能不能来,几号能来,都完全是未知数。
经过这一个多星期的协调和努力,李庆阳基本落实了各华语入围片的放映和见面会时间,也陆续敲定了主创和嘉宾的档期。
图说:《风平浪静》海报 网络图
“但我心还是悬着。《风平浪静》要27日晚上才能把拷贝送到影院去测试,《又见奈良》还在做混录,要29日出DCP(数字电影包),万一机房断电了呢,万一,对不对?”不过李庆阳也给大家带来一颗定心丸,“今年金爵奖也好,亚新奖也好,入围规模和甄选标准,都不输往年。”
严琦
「云传输,下载一部电影最快要12个小时」
“他们正式想要这部片子了,我就会跟进。”严琦这样介绍自己的工作,“我是负责‘收’片子的。”
图说:严琦 受访者供图
收片子,往年大多是将DCP存储在一个物理硬盘中,然后通过航空快递寄送到上海。“去年,我们开始尝试网络传输,但大概只有四五十部,占展映片的一成不到。今年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国际快递几乎全部停摆,超过九成的展映片都是线上传来的。”严琦说,一个最小的DCP也要150G大小,即便通过高速协议传输,下载也要12个小时,慢的话拖拖拉拉要一个星期。“战果最好的时候,一个晚上可以搞定五六部电影。这次从16日通知发布到20日晚上我们出排片表,网络特别争气,那几天一口气搞定了五六十部。”说到这里,表情一直严肃的严琦终于笑了笑。
图说:往年大多靠快递寄送的展映片,今年九成都要靠网络传输 网络图
他的同事和领导都说,严琦表情僵硬,已经好几个月了。因为即便下载好了,也可能文件打不开,一个200G的文件,哪怕只丢失了1KB,也可能完全打不开;因为很可能他午夜12点回家时几台电脑都运转得好好的,第二天一早来却发现单位断了网,一部也没下载成,浪费了时间,还拖慢了整体进度,于是严琦和同事24小时轮班倒,盯牢下载进度条;因为各个欧洲大小公司制作的DCP格式各一,不能完全适配影院不同品牌、不同批次的服务器,“比如我们检测下来,今年参加展映的五个服务器,放25帧的会闪屏。排片表正式发布前两个小时,老王还在不断调整。”
孟宸辉
「我10天“敲”了55部电影字幕」
严琦口中的“老王”,就是上海影迷最熟悉不过的,从1993年上海国际电影节创办就开始为展映排片的“四眼老王”,他每年把自己关在小房间,为上影节也为影迷们悉心排片。“师父排片会考虑影片的热门程度、放映时长、具体票价,还有国别。每个厅要尽可能国别多样化。”跟着老王学手艺的小伙子孟宸辉是个“90后”,6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读大三的他看到志愿者招募信息,报名成为了上海国际电影节的字幕员,一做3年。
图说:孟宸辉 受访者供图
“我还记得我的第一场,法国电影《周末》,被‘喷’了,集体退票。羞愧,又羞辱。”孟宸辉坦言,被“喷”是因为自己准备不够充分,“后来的片子,我上机前至少会看一遍,也可能看几遍,最多五六遍,要做到对这个片子的每一个场景都足够熟悉。”说这话时候,文雅的小孟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神情。那两年,他会在电影节开幕前提前集中看片,展映开始后每天7点半前到大光明电影院一厅坐定,“8点半第一场,一直到午夜最后一场放映完,收工回家,再预习一下明天要放的电影,睡几个小时,起来继续新的一天。”就这样,他创下了一个电影节连敲55部电影字幕的纪录;就这样,大学毕业后他带着对电影的热爱进入影展部工作。
孟宸辉现在的工作,要比当一个放映结束时候赢得观众掌声的字幕员,要繁复和庞杂得多。孟宸辉要跟着老王学习排片,要审定台本的翻译稿,当然眼下最吃紧的工作还是志愿者的招募和培训,他“捡回”了150个有经验的字幕员,又招募了70个新人,好几个周末没有休息过的大男孩说,“电影节开启后,真正的战斗才开始,每天都可能有各种意外发生,直到最后一场放完,我的工作才算完。”
图说:往届电影节上的志愿者 网络图
陆文谦
「我们做好了,对电影院复工是最好的回答」
“开幕之后,对于我们部门来说,最紧张的时间,每一天都是固定的:每天9:00之前、12:00之前、14:50之前、18:30之前、21:00之前,每一场开始之前,都是我们最紧张的时候。”负责对接影院和票务工作的陆文谦说。
#p#分页标题#e#但在影院开门之前,他已经有过很多个紧张的时刻了。比如,看到国家电影局官网贴出“通知”。“虽然我们之前已经把能够做的很多工作都做了,比如影片和影厅的征集和筛选,但留给我们的时间还是太少太少了。”陆文谦说。
图说:影院复工首日,观众配合检查有序入场 新民晚报记者 郭新洋 摄
他花一天时间,给参加展映的29家影院34个影厅划分好可售区域;再花一天时间设计制定好影厅的入场流程和规范,除了常规的测体温和验证“随申码”之外,“所有参加展映的影院,都申请了一个企业‘随申码’机器;再花一天时间,陆文谦做好了电影节主会场上海影城、大光明电影院的影院包装(场地海报、喷绘等设计)。“那天下午在朋友圈,看到大光明外面换了海报,半年了,真的跟所有影迷一样激动。”陆文谦说,“我想,如果上影节能安全地办下来,能办好,那么对影院复工,对整个产业复苏,都是很大的鼓励。”(新民晚报首席记者 孙佳音)
图说:大光明电影院外面换了海报 网络图
马上评:怪不得
“你知道吗,李霄峰导演对影片声音还有一些不满意,《风平浪静》的主创四散各地,于是他这个星期先‘潜伏’到上海逮了张建亚,又去重庆录王砚辉,再回北京找了章宇。”李庆阳说,导演们对完美的追求,对带着电影到上海来做世界首映的坚定,让他很感动,“他们都那么支持上影节,我不能不努力啊。”一边接受采访,他一边忙着回复和对接各种诉求,低头抬头,好不忙碌。
趁他回邮件,我转身问严琦,如果拷贝已经送到影院,又发现格式或者参数无法适配服务器,要怎么解决?他想了想,一脸严肃,也一脸坚定地说,那就硬着头皮想办法,“想各种办法来解决。票已经卖出去了,每退一张票,都会让一个影迷很失落。我不想,也尽量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时间太紧张了,有很多工作处理得不够好,也希望影迷多担待。”陆文谦带着几分遗憾说,以前影迷在开票前可以到影院领一本手册,捧在手里挑选自己心仪的影片,“从16日到20日,只有四天,手册印刷要两天,两天时间我们实在来不及完成文字校对和排版设计了。”
当我问孟宸辉,电影节结束后,准备一觉睡多久,他却似乎没有听见提问,认真地说,总先要把扫尾工作处理好,“然后再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怪不得,这几年字幕的差错率逐年降低。
图说:上影节电影评奖部和影展部工作人员合影 受访者供图
怪不得,我们的观影体验越来越好了。
怪不得,上海国际电影节因为专业,因为平台,也因为服务,正不断提升,综合影响力已经跻身国际A类电影节前列。(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