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是一个不凡的巨人。1990年,曼德拉出狱,道德感召力的磁场,全球拜服,成为名人。
美国时代周刊总裁史定高,为曼德拉写传记,追随出狱之后的曼德拉起居巡察。有一次,曼德拉与史定高一起乘一架六人乘坐的小飞机在南非上空飞行。
曼 德拉看到桌子上有一份报纸,捡过来阅读,不但看,还朗读起来。原来他在狱中许多年单独囚禁,为了坚持意志,书本和剪报有限的送进来,他都一遍遍诵读。养成 的习惯,出狱之后戒不掉。这天在机窗外,阳光普照,曼德拉念报纸,念到一半,忽然停下来,告诉坐在身边的史定高:“你看看窗外,那副螺旋桨引擎是不是坏了?”
史定高站起来一看,引擎果然停了下来,只有另一边那副在动。他大吃一惊,即刻冲进驾驶舱。
机师在驾驶舱里,其实早已察觉,正在紧急滑翔,用风力寻找降落。机师也很紧张,叫史定高回座位坐好,他已通知地面一个机场,叫了救护车和消防车到场应变。
史定高回到座位,告诉曼德拉。曼德拉平静听完,说:很好。然后拿起报纸,继续朗读。
飞机有惊无险,风力滑翔,顺利着陆。曼德拉像没事一样,与史定高走下飞机。在陆地上登上汽车之后,曼德拉说:“刚才在机上,我心里其实很害怕,吓死了。”
史定高问他为何能在如此危机里保持这样的从容。曼德拉说:长期的斗争,每天都是险境,生命面临中断,发生过无数次,他早炼成一套隐藏恐惧的本领。
史定高说:“我以为你无惧,一切都不怕。”
曼德拉说:“不,其实我很怕。但要感召千万人,站在他们的前头,枪炮和监狱,拳头和刑具,你心里不论恐惧,也要摆出一副冷静无惧的样子,不然民众就不会追随你。”
原来,当你装作不怕的时候,往往危机可以化解,尤其当敌人凶猛的时候。诸葛亮在空城上奏琴,亦必此一心情。做领袖要有此等涵养,喜怒不形于色,不让人从脸上 的表情捉摸到底牌。曼德拉的勇气,没有什么秘诀,就是这样炼成的。仰观世界级的人物,下藐许多小型的政棍,曼德拉的退场,能令人不舍不得吗?
(摘编自新加坡《联合早报》 文:陶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