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回乡,回乡父亲突然用有些沙哑伤感的声音对我说:“你知道吗?你三大爷去世了!”我听后鼻子酸酸的,一股由衷的痛涌上心头……
在我孩提记事时,我就知道三大爷同他唯一的女儿艰难的生活着。三大爷性格开朗,为人和善,我小时候常常偷偷从家里溜出,到三大爷家去玩。农闲时,他的身旁常聚着一群孩子,除了听他讲一些“鬼怪”的故事外,再就是三大爷的院中央有一棵生长几十年的大枣树吸引着我们。枣树虽然老了,但弯曲的树干,倔强地支撑着结满果实的枝头。每当我看到弯曲的枣树,就不由得想起三大爷驼背的身躯。
三大爷非常喜欢小孩,尤其喜欢我。当枣树结的果子快要熟了的时候,馋枣的孩子们,象鸟儿、蜂儿一样飞到树下。只要发现三大爷的东屋一上锁,或者趁他在厨房做饭的空隙,我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砖头瓦片,哗啦啦投向枣树,打下的枣子不管生熟不管脏净,捡起来就往小嘴里塞。如果被三大爷赶上,他就会骂,就告状,我们为此没少挨家长揍一顿屁股。
等到枣子熟透的时候,三大爷把枣树上的果子全都打下来,分成小包,站在村口等我们从邻村小学放学回来,满脸堆笑地分给我们,叫我们这些孩子们快活地围着他喊:“三大爷……”
有一次分枣的时候,因我在学校值日没赶上,三大爷特意给我留了一大包,等我从学校回来,他神秘地把一包香甜酸脆的枣子放到我的书包。又领我到他挂着草门帘的低矮的厨房里,三大爷从冒着暗火的地锅底下,扒出了一堆儿烧熟的枣子。三大爷从他驼背的肩上拿下发黑的毛巾,弹去枣子上的浮灰,送到了我的嘴前……那一天,是我至今为止吃的最好的枣子。
数月后,我回老家,看到三大爷的小院里,聚了不少人,一打听才知道:村里规划拓展街道,他的东屋和院落,将一半占用修路,另一半将规划给邻居盖瓦房了。我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人们抡着大板斧,“咚咚咚”向那棵大枣树砍去……
天空两只乌鸦呱呱叫着,围着大枣树一圈一圈地盘旋着,飞得很低很低。
我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聚着一群背书包的孩子们,默默地看着倒下的大枣树……